去年冬天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件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我们一起写一个特别复杂project，复杂到我们俩几乎是每周都有三五天从中午到半夜地泡在一起。临近ddl的前一天我们一起在机房熬夜，另一个队友的男朋友来陪她，头靠着头说悄悄话，我也靠在她肩膀上看她写得怎么样。她说「你看着我我写不出来」，我就把脑袋收回去。过一会儿她又把我拽过去问我这个要怎么写，我一边凶她一边看代码，她就对着我撒娇。到了凌晨终于写完了我们走出机房等校车，匹兹堡的冬夜太冷了，我抱着她取暖，一抬头又看见情侣在说悄悄话。然后我突然很想亲她。

我最后的一点理智阻止了我这样做，在回家的校车上我靠着冰冷的窗玻璃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想不是，因为我当时有一个喜欢的男生，每次收到他消息我都很开心，每次去见他之前我都有些激动和紧张。面对她我没有这么多心理活动，我们只是在这个得不到喜欢的人的回应的冬天相互取暖罢了。她每天向我汇报她和喜欢的男生之间的进展，我每天都在劝她冲冲冲，或是一起哀嚎「为什么他不回我消息啊」，写作业写累了就手挽手去买Hazelnut Latte. 喜欢女孩子多快乐啊，我真希望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我们都不用再和男人纠缠了。

考完试她来我家喝酒。我们谁也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更没想到她醉了以后会发酒疯。她嘟囔着喜欢的男生的名字说「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啊」，然后抱住我问我「我不可爱吗」，我说「可爱可爱你最可爱了」，她说「你也最可爱了」然后开始亲我。我酒醒了一半，心想女孩子的嘴唇怎么可以这么软。我知道我应该推开她，但是我不想，任由她亲我。我虽然天天骂男人但面对醉酒的可爱女生投怀送抱我也没做出任何拒绝。

接着她的手从我的睡衣下摆伸进来，用力地在我的腰上摩挲，我怕痒，想把她的手推开，她力气惊人，手一下就摸到了我的胸上。我酒彻底醒了，起身说「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我看见她已经在我床上躺下了。我粗略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残局，伏特加还有一个瓶底，我喝完了，然后钻进被子里。还没有躺好，她又亲了上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摸到了我的胸上。酒精和欲望一起冲上脑门，我也回吻她，轻车熟路解开了她的内衣，又开始解她胸前的纽扣。她像是突然被我激起了胜负欲，翻身骑到了我身上，亲吻也渐渐下移。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很烫，她也很烫。我心想女孩子为什么全身上下都这么软啊，嘴唇是软的，胸是软的，腰是软的，手是软的，在我耳廓打转的舌头也是软的。她在我耳边说「你怎么这么湿」，我翻了个身，一边亲她一边说「你也是」。亲着亲着她突然推开了我说「我们不能这样」。

我酒又醒了，其实我一直没有醉。我说为什么不能，她说明天醒来你会后悔的。我说我不会的，她说你不知道有多难。我说能有多难呢我们还是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写作业一起买Hazelnut Latte，她说不一样，我们不可以想牵手就牵手，想亲亲就亲亲。我说为什么不可以，我不在意这些。她说你不懂，你没经历过，你会在意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平静地看着我，眼泪顺着眼角安静地流。我低下头亲她的眼泪，她轻轻推开我，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过头去说，快睡吧。

我爬出被窝下楼抽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夜晚有些飘雨，我一边抽烟一边哆嗦着手给朋友发消息问我该怎么办，细小的雨滴挂在羽绒服的毛边上落在手机屏幕上，让我有些看不清。朋友说那你试试呗，我说拿别人来试我的性取向那也太渣了吧。接着我收到她发消息问我怎么不回家，和我说对不起。我回到床上她又小小声和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躺在我床上玩手机。我问她你是不是要走了，她说嗯我看看下一班车什么时候。还有二十分钟。我从她背后抱着她蹭着她肩窝说「你别走嘛，陪我睡觉」。她笑了一下说好，任由我抱着她。我半梦半醒着等这二十分钟过去，再下一班车还得过一个小时，也许我们可以谈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她轻轻笑了一声，我睁开眼从她身后偷看，她熟练地截图好笑的段子发给喜欢的男生，对面也回复了一个欢快的表情包。我松开了抱着她的手，静静地躺了一阵，然后起床出门倒水，在厨房碰到室友说「你们昨晚好吵」，我说「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确实是再也不敢了。回到房间谁也没说话，各自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她说车到了，我说好我送你去车站，她说不用送了，我说没事就几步路我送你一下。

我们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她说真冷啊，我说是啊真冷啊。但我们还能抱着取暖吗？